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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的忧伤,是否我们越来越难发笑?

喜剧的忧伤,是否我们越来越难发笑?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如果硬糖君不提醒,恐怕还有不少人没有发现《欢乐喜剧人》第三季已经落幕。

4月9日,《欢乐喜剧人》继续霸占当天的收视宝座,辽宁民间艺术团的文松夺冠,一切都看朝着“开心麻花、德云社、本山传媒”三家轮流坐庄的格局发展。

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尽管决赛请来憨豆助阵,各团队也在请出本派掌门(张小斐请来贾玲、常远请来沈腾、文松请来宋小宝),勉力维持了前两季的艺术水准。

《欢乐喜剧人》第三季的豆瓣评分和前两季落差巨大,从8分降到5.5。而比口碑不佳更让喜剧人们心塞的是关注度的降低,第三季悄悄开始,静静完结,就像是办了一场“假的《喜剧人》”。

三年胳膊五年腿,十年也练不好一张嘴。要想把人给逗笑真的越来越难了吗?照理说,喜剧综艺是当代吃瓜群众的刚需。

爆款综艺《欢乐喜剧人》的“爆不过三”,仅仅是一个意外,还是喜剧综艺的必然宿命?

昨天的曲苑杂坛

喜剧艺术与广播电视的合作由来已久。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曲艺艺人便开始与电台合作。早在1943年,侯宝林先生的相声便在当时的电台播出。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中国的电视事业真正迎来发展期。从1979年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则成为喜剧节目的主要播出平台,以1983年陈佩斯与朱时茂的《吃面》为代表,小品开始演变成一种独立的喜剧艺术。

1990年与1991年,央视陆续开播了《正大综艺》与《曲苑杂坛》两个具有代表性的节目,硬糖君幼年的“欢乐喜剧人”都来自《曲苑杂坛》。至今仍会忽然哼唱起:相声,小品,魔术杂技,评书,笑话,说唱艺术,东西南北中,君请看,曲苑杂坛,曲苑杂坛

《曲苑杂坛》则可谓中国第一档真正意义的喜剧娱乐节目,其中包括相声、小品、魔术、杂技、评书、笑话、马戏、说唱等,节目更多具有剧场性质,与当下的喜剧综艺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21世纪,借由国外版权引进,各种形态综艺节目竞相出现,其中颇具代表性的是音乐选秀、歌唱真人秀类综艺节目。喜剧综艺在小荧幕的生存版图不断压缩,小品似乎只在各大卫视的春晚复活,《曲苑杂坛》则逐渐成了“守旧”的代名词。

很长一段时间,硬糖君都不太敢跟人说喜欢《曲苑杂坛》、《今夜喜相逢》等节目。仿佛只要示爱,就宣告和时尚脱节,分分钟被打回“天桥时代”。

蛰伏多年,喜剧综艺在2014年赢来井喷之势。从安徽卫视的《超级笑星》开始,当年有20多档喜剧综艺节目在国内各层级的电视台播出,故2014年被称为 “喜剧综艺节目元年”。2015年,喜剧综艺节目继续繁荣,当年有30多档喜剧综艺在电视中播出。

2016年,喜剧综艺发展形态更为多元化。一方面,类型更加多元,制作经验更为丰富,如《笑傲江湖》《欢乐喜剧人》《喜乐街》等已经持续制作多季;另一方面,不断有新的喜剧综艺类型被研发出来,如《喜剧总动员》《跨界喜剧王》主打跨界,《今日百乐门》主打场景与直播。

眼看着就要成为星火燎原之势,《欢乐喜剧人》第三季的挫折给所有喜剧人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喜剧真的又要被打回“春晚特供”的原形吗?

今天的欢乐喜剧人

马克吐温曾说,“建立在生活基础上的幽默才会不朽”。不少观众吐槽:《欢乐喜剧人》第三季和前两季相比,选题没有那么“接地气”了。

买房、恋爱、碰瓷、养老、梦想.....说到底,接地气的选题本就没几个,第三季的喜剧人真正面临的大难关,不是选题难,而是创作难。

如今的段子和喜剧创作真的不比万恶的旧社会了。冯小刚曾说:“喜剧这玩意儿不同于唱歌,唱歌一个选手可以唱好多首歌,也可以拿一首歌到处唱,没有说听一遍就不想再听的。喜剧不行,看第二遍就没意思了。但一个选手在短时间内又很难创作出三四个段子,所以特难。他不同于过去的江湖艺人,那时候艺人可能就靠两三个活儿生活一辈子。”

人们会为了一个桥段而不断伤感。却很难对同一个段子,反复贡献笑声。其原因对喜剧创作来说是残忍的。悲伤是疤,一揭就痛。快乐则像挠痒痒,你这回把人伺候舒服了,绝不意味着下次可以故技重施。

比如2013年春晚蔡明在小品《想跳就跳》演的毒舌形象赢得了观众的普遍喜欢,编剧还是束焕,但2014年春晚蔡明的小品《扰民了您》的毒舌形象观众就不那么感冒了。一年一度的春晚喜剧类作品都如此贫乏,其他喜剧类栏目“等米下锅”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相比创作难,想要保持水准线上的出品则“难于上青天”。如果简单粗暴的将喜剧分为“严肃”和“娱乐”。《欢乐喜剧人》面临的问题则是:严肃不足,娱乐过俗。

巴赫金曾说,“民间的笑的文化”如同一种宣泄。以辽宁民间艺术团为例,他们代表着东北的喜剧艺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对农民的落后、无知进行嘲讽,在对生理缺陷的群体进行调侃,用不理智、非文明的思路戏弄着生活中可能并没有太大意义的琐碎事物。

尽管大多数时候,这样的宣泄是有效的。但杨树林一言不合就鸣枪,纠集几个团员互相比拼才艺的套路已经被观众摸得门儿清,新鲜感一过,“土气”就会变成“俗气”。

戏曲家李渔认为喜剧,“于嬉笑诙谐中,包含绝大文章”。以开心麻花为例,团队成员多从专业院校毕业,其表演风格带有学院化的气质,更具舞台专业性。

在《欢乐喜剧人》中,开心麻花团队的作品展示了小品电影化的格局:《赏金猎人 II》融合了美国西部电影的诸多要素。不仅经典西部片《黄金三镖客》的主题音乐作为背景音乐多次响起,还在舞台上模拟了只有在电影中才能呈现的慢镜头。

狄德罗认为,“严肃的喜剧以人类的美德为主题”。在《欢乐喜剧人》的前两季,不少作品显得有底蕴,正是基于背后传达的美德。《老爸》、《母亲的梦想》、《洗脚》、《我们结婚吧》中对家庭美德的歌颂;《我是演员》、《梨之园》、《喜剧啊,喜剧》中对职业道德的传承;《超级辩辩辩》、《嘿!留下来》、《看病》、《爸爸爸爸爸爸》、《倚天屠龙记》、《老人与山》、《老人院》对个入美德的坚守。

《欢乐喜剧人》第三季虽偶有佳作,但大多只是灵光一现,唯独决赛因为各派掌门的回归重新拉回水准线。大多数时候的常态是:转折生硬,笑料稀少,强行煽情。或许,这并不是因为喜剧人们做不到,而是根本站得不够高。

对于喜剧如何深层次地探讨社会问题,我们可以从经典的喜剧电影中得到一定的启示。查尔斯·卓别林是电影史上最杰出的喜剧大师,他塑造的流浪汉夏尔洛的形象,头戴破礼帽,迈着企鹅步,给观众带来了无限欢笑。

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人物,以乐观倔强的精神表现了其与强大的恶势力之间的斗争,他绅士却又带着痞气,可是观众却在这种矛盾的性格中看到了人性的闪光点,看到了小人物的孤独与凄凉,笑声之后实际上隐含着一种深刻的控诉,隐含着对社会制度的批判。

须得心中大悲,方能勘破大喜。期盼选手在紧张的赛制中创造有些有肉的喜剧形象,的确有些不现实。但如果“偷懒”玩套路,观众也会逐渐腻味。

未来的喜剧综艺

当下的喜剧综艺,既过于依赖明星来撑场子,也过于依赖那些知名内容创作团队。

掰着手指头数,这几年的“喜剧热”中,就开心麻花、本山传媒、德云社和大碗传媒等那么几个知名喜剧团队在各大卫视走马灯似的轮番走场,几乎已透支了体力、智力和以往的生活、艺术积累,试想这类节目要一直热下去,不把他们都累死才怪。

2014和2016年这两波喜剧热,本身都是被受众和广告商抬起来的,但在由几十个卫视构成的全国性收视竞争市场中,很难容纳得下这么多档喜剧综艺节目。

目前受众已对喜剧综艺节目产生审美疲劳甚至逆反心理。过去的电视荧屏是逢年过节让观众笑一笑,而现在却是让你周周笑、天天笑甚至打开电视就笑。

就连张美娥这样的奇女子,在《西游伏妖篇》出现都已不如降魔篇惊艳。豆瓣上,《喜剧人》第三季的观众甚至开始怀念第一季的白眉团队。

可是,第一季的时候,该团队几乎最不受待见。原因无他,持续的笑神经刺激已经麻痹。而且,许多喜剧综艺节目已严重同质化,看来看去就那么几张笑星、明星的面孔,有些节目如不细细分辨还以为是同一档节目。

如果说选手荒尚处于半饥半饱状态,那么导师荒则实时面临饥饿状态。如央视栏目《谢天谢地你来啦》,对导师的要求很高,只有崔永元、蔡明、博林等少数导师入选。

再如《笑傲江湖》的评委冯小刚、宋丹丹、吴君如、刘仪伟,《我为喜剧狂》的导师谢娜、英达等,都是拥有深厚专业基础和丰富实践经验的业界精英。有的明星则同时兼任几档节目的导师,比如巩汉林同时在北京、浙江两家电视台当评委,英达也曾是《中国喜剧星》和《我为喜剧狂》的双料导师。

喜剧节目还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剧本,没有好的剧本和演员就是不行。编剧资源原本就枯竭,能写剧的人就不多,其中能写喜剧的就更少了,而在喜剧作家中能写即兴喜剧的就更少。

人们常说“人的出生本身就是悲剧”,任何人都是“向死而生”,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更多的喜剧来安慰我们的灵魂。鲁迅说“喜剧将那些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可既然都无价值了,苦思冥想将其撕破岂不是本身就是一大难题。

曾经,国内观众对喜剧的感知基本来自春晚。《欢乐喜剧人》等喜剧综艺的出现,填补了春节之外的巨大空缺,也惯坏了观众的“口味”。一场过度消费下的喜剧综艺热,使得本就人丁单薄的喜剧人快被“榨干”。

真正的问题永远都是两难的:想要观众降低要求已是不能,短期内喜剧团队精疲力尽。如何走出困局,也不仅仅是《欢乐喜剧人》一款节目需要面临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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