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白鹿原》首播，独家解析从文学到电视剧的异同

万众瞩目的电视剧《白鹿原》昨晚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在看这部电视剧之前，我曾有过很多好奇心，总是想，一部八十五集的电视剧到底该如何开始他的首秀。要知道陈忠实的原著小说，开篇的段落是很难影像化的。陈忠实用了短短一页就写尽了白嘉轩娶了四个女人的故事，正准备高金聘礼再迎娶第五房老婆的时候，遭遇到了父亲白秉德身患恶疾去世，家道中落的灰暗时刻。可以说，小说开篇即写到了白嘉轩的传奇性，“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又写到了白嘉轩身上的神秘性，命硬，不但克死了六房老婆，最终连父亲都难逃一死。这才引出了小说第一章结尾处，冷先生的话“请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宅基和祖坟，看看哪儿出了毛病，让阴阳先生给禳治禳治……”，随后才有“白鹿”的现身。

电视剧对小说做了很大的改动，这种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电视剧第一幕就是白嘉轩（张嘉译饰演）上坟，他在六位前妻的坟墓前，这就巧妙地规避了白嘉轩娶了六房，稍嫌情色的故事描述。电视剧对第七房老婆仙草（秦海璐饰演）的出现也进行了大量改动。小说中，白家一直是经营中药材收购店，这家收购店一直交给了名叫吴长贵的二当家的打点，吴长贵对白家忠心耿耿，仙草与白嘉轩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是亲缘关系，让白嘉轩迎娶仙草变得顺理成章。而电视剧中，仙草的身份变成了穷人家的闺女，父母被土匪打死之后，被白嘉轩营救到家，在仙草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当家女人的干练之后，白嘉轩才迎娶了仙草。

电视剧中，对鹿子霖（何冰饰演）还未做更多交代。第一集中的信息跨度很大，小说中，鹿子霖剪发是一种主动的行为，当他在白鹿村无法寻找到适合的对抗实力，他借助官府的势力，成为了白鹿仓第一保障所的乡约，剪掉了大清王朝的鞭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乡村革命者。小说中描述了他这样做的，渴望与白嘉轩分庭抗礼的微妙心态：“他在白鹿村和白嘉轩搭手修造祠堂，创立学堂，修补堡子围墙，结果却只是增加了族长白嘉轩的功德；现在他将第一次出面独立行事，就决心要办出个样子来。子啊白鹿村，他的财富可以累加，却与组长的位置无缘；现在，他是保障所的乡约，下辖包括白鹿村在内的十个村庄，起码不在白嘉轩之下了吧？”白鹿两家在白鹿村的面和心不和的矛盾已经隐藏在这些日常生活之中。

电视剧中，白嘉轩和鹿子霖的矛盾充分表现在鹿子霖渴望组长的位置，但是他巧妙地借鹿家人丁兴旺，而白嘉轩六房老婆却毫无子嗣延续香火体现出来的。生殖依然是乡村社会权力的最大体现，谁家人丁兴旺，谁就有资格继承最大的权力，成为族长。相信这一劣势，随着白嘉轩迎娶仙草会得到扭转。

其实，电视剧对小说最大改动可能就是没也体现出白嘉轩精明和阴损，只体现出他的忠厚仁义的一面。要知道，在乡村社会，单靠仁义治家是无法树立权威的，小说中白嘉轩发现在鹿子霖家的田地中发现了白鹿的神异之象，悄无声息地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用自家的几亩好地换取了鹿子霖家藏有白鹿异象的劣质地。这一买一换之间，已经让白鹿两家的结局宿命化了。而这一点在电视剧并未体现出来——或许是为了逃避审查？毕竟买地和换地的故事有宣扬迷信之嫌——但是小说中有很多魔幻现实主义的场景，如果电视剧中都对其进行了现实主义的删减和改编，可能其魅力就大大缩减了。尤其后篇中涉及到田小娥之死，瘟疫横行白鹿原，还有旱灾饥荒之年，白嘉轩求雨等段落，估计都很难淋漓尽致地展现这种文学的魅力。

我们都熟知陕西作家中的两部名著，一部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电视剧播出后，口碑良莠不齐；陈忠实的《白鹿原》也是波折不断，其中涉及到很多不可言说的问题，无论是其中的情色、迷信、政治、国共之争等都有敏感的部分需要处理，八十五集的电视剧已经有足够的篇幅展现出白鹿原上两家半个多世纪波澜壮阔的历史，希望这部电视剧接下来不要辜负我们对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