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庆云
周日晚间播出的喜剧综艺节目《欢乐喜剧人》,简单来说,尴尬地像他们的大电影一样,笑点找不到,演员在表演上也疲于奔命,丝毫没有舞台诚意可言。最为值得批评的,当然是郭德纲的大儿子郭麒麟,他带来的《三大才子》可以说是传统相声文盲化的重要标志。因此有必要拿出来重点剖析一下。
上一场次中,郭麒麟和闫鹤翔请来师哥岳云鹏,三个人一起搭档,说了一段有关“文化”的相声,就是几个人设定好文字规则,每人对几句打油诗顺口溜出来。这类相声演绎方式,在民国初年还不多见,因为那个时候相声不登大雅,都是说给引车卖浆老百姓的,所以脏口比较多。
这种文口的相声,是到建国之后,才慢慢兴起的。以对对子,猜灯谜,写打油诗等为主的文口相声,看点在于制造参与者没文化的窘迫感,可最后又让参与者对出特别有文化特别精彩的东西出来。它的缘起很有一段往事。
建国之初,相声还是民国落地范儿。这么说吧,郭德纲现在舞台上那些于谦父亲王老爷子男欢女爱不正经的段子,就是民国相声表演的一部分内容。那个时候,相声的听众都特别三俗,其实都是劳苦大众,开开荤段子玩笑,哈哈一乐,高高兴兴回家过日子的。
可是,建国之初,便面对了文艺改造的问题。相声作为一种传统的娱乐方式,也得做一些调整,总不能登上劳动人民建立的国家正式场合的舞台还满口王老爷子和王奶奶如何如何不正经吧。因此,老舍先生便带头对传统相声进行了一次改造。
简单一点说,就是砍掉了一些太过于脏的段子,注入了不少文口相声。老舍先生深谙北京话,方言创作起来简直如同神助,所以早传统相声改造上并不太费力。而改造之后,就带来了不少有文化的相声,这类的对对子、猜灯谜、写打油诗等,应运而生。
最近几年,有句特别扯的话说,郭德纲让传统相声又复活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我青少年阶段,收音机里边听的相声,还是没有郭德纲的。那个时候播出的相声,大多是这类文口相声,好多猜灯谜、对对子和写打油诗的本事,也是跟那时候的收音机学的。我那个年代,也没见相声不景气,相反,它和评书一样,是民众最重要的生活娱乐方式。
郭德纲其实是“复兴”了传统相声尤其是民国相声里边比较脏的那部分东西。这跟拍电影一样。好多人说你们拍的文艺片不行啊,没人看啊。可是,两个人就能拍的那种比较脏的东西,大伙是爱看,但那是艺术工作者应该做的吗?郭德纲的兴起,多少依靠的就是这类的“脏”。最近两年,郭德纲因为这个脏被诟病不少,在口碑上,甚至于是连累郭麒麟的。
所以,郭麒麟选了跟他老爹不同的相声段子,做了一次文口的演出。这种意识是进步的。但是,呈现出来的实质,还是很脏的,而且更显得没有文化了。建国后相声老艺术家们摸索出来的文口表演,拼的还是文化——这是用文化的方式给听众以惊喜,要真对仗的工整有趣才行。
可郭麒麟和岳云鹏等表演的这个《三大才子》,表面上的东西都不过关。它们并没有工整与惊喜可言,玩儿的文字游戏也没有展现出所谓的文化才华出来,比最低端的小儿打油都低级。这么一来,这种文口的张力其实就没有释放出来,根本谈不上笑果。
而比表面更可怕的,则是这个相声的实质根子,还是郭德纲相声一派的脏口。最终,郭麒麟还是拿闫鹤翔是大傻子、岳云鹏是二愣子开涮,这种脏口,谈什么文化呢?我在北大留学生的一次小年儿表演上,见过高级的文口相声,对仗之惊喜,真的让人捧腹。文化这东西,玩好了,是真的能让人哈哈大笑。可惜,郭麒麟等人,不仅没有文化,而且太过“脏”了,为德云社徒增文盲也。
更为可怕的,是郭德纲一派的相声,即使在脏口上,也没了新的路数,无外乎拿搭档开开低级玩笑。这种东西,在建国初年的相声改造中,已经被老舍先生否定了,如今又出来兴风作浪,实在是不应该啊。而作为讽刺的语言艺术,相声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至少应该如部分青年相声演员那样,以口播新闻的方式,嘲讽中国足球等现象啊。但是,我看不到德云社有什么有价值的讽刺相声出现。《欢乐喜剧人》算是把德云社的脏口和文盲,展现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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