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讯 记者黄茜发自北京 4月1日,诗剧《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将作为“第四届城市戏剧节”的首场剧目献演于广州郭兰英剧院。该剧本改编自著名诗人翟永明的同名长诗《随黄公望游富春山》,由诗人、剧作家周瓒编剧,青年导演陈思安执导。
“陈思安导演的三个版本的《随黄公望游富春山》都让我惊喜。”翟永明向南都记者表示。她指出,如果长诗和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有一重“对望”关系,陈思安的戏剧和长诗也是一重“对望”。“在古代,本来诗与画、诗与剧是相互依存的,剧本里的台词(一些念白、唱词)都是诗词,而在今天,诗与剧好像离得远了。在这个戏里,诗和剧有了更深的互文关系,这也使得《随黄公望游富春山》与别的戏剧不一样。”
穿行于诗歌、绘画和剧场
诗剧《随黄公望游富春山》以元人山水的高标巨擘《富春山居图》为“引”,穿行于绘画、诗歌和戏剧,穿行于黄公望的元代和我们的当下,也穿行于富春山、庙山坞、诗人在成都的寓所和观众立足的剧场。它使用音乐、灯光、肢体为多媒体语言,从美术史中打捞出一段光影跌宕的收藏与邂逅故事。
原诗共30节,在诗剧中分三幕,分别为“‘它’来了”、“观画叹何穷”、“我的心先于我到达峰顶”。编剧周瓒告诉南都记者,正如翟永明在长诗当中随黄公望“快意神游”,戏剧也以“游”字为题眼。古人说“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对囿于高楼广厦、习惯了手机网络的当代人,诗剧或是一种当代的“卧游”经验。
对当代性和当代问题的探索
翟永明曾两度拜访富春山一带,目之所及,今日的青山已被现代建筑遮蔽,不似黄公望画中岸渚汀州随意宛转,“尽峦峰波澜之变”。因此,诗人也并非仅仅“发怀古之幽情”,而对时间、当代性、诗歌语言与结构、美学制度等问题进行严肃的反思。
周瓒告诉南都记者,时间问题是翟永明的诗处理的核心问题。“抚今追昔,物是人非,最后落实到对时间的体认上,是时间考验着人类的精神留存,体现了诗人的哲学态度。”诗剧第二幕形象地讲述了《富春山居图》如何被收藏者争抢传递,体现出这些故事背后的人生况味和政治意味。“当诗人说出‘一物降一物,时间降一切’的时候,几乎是带着一种快意的,虚无但又庆幸并肯定。”
从2014年起,诗剧《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已在北京、成都、德阳、台北、高雄等多地巡演,得到观众热烈反馈。导演陈思安发现,“内地观众偏爱剧中那些古典化的意境,而在台湾,观众倾向于演员现代感的表演。”
无论如何,诗剧的上演是一次“小众的联盟”,一次诗歌与剧场的完美合作。陈思安表示,一些观众因看了戏而购买诗集,另一些为了更有准备地看戏,提前购买诗集阅读。“我们发现,诗歌和读者确实在互相寻找。”
专访导演陈思安:
每一个舞台动作都要达到诗句的意愿
南都:《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原诗里是有一个“我”的声音,剧中是否保留了这个“我”即诗人主体?演员和诗人的“我”构成什么关系?
陈思安:剧中有一个明确的诗人角色,不过,她只在第一幕和第三幕出现了,第二幕可以理解成诗人随黄公望进出于画和现实的“卧游”部分,诗人之“我”就化成了一个个“角色”,融在不同的角色之中。翟永明在诗中也有这样的提示,“我以女人的形象穿行于山水间”,“我可以是村妇、村姑/也可以是一个侠女/我可以是/采药人/也可以是一个女道士”,此外,诗中不断提到的“时间穿行者”,其实也是诗人之“我”的转化。
南都:舞者的表演是即兴的吗?你认为怎样的表演对诗句和诗意的阐发是有效的?
陈思安:这部剧的舞台呈现,即使看起来随意的肢体行动也都不是即兴的,而是经过理解之后的创作。充分理解了自己的行动方向,每一个动作都有达到诗句的意愿,这样完成的表演,才对阐释诗意有效。
因此,这部剧十分考验演员的素养。“我为什么要从舞台这边走到那边?”“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对谁说的?”“我从一个角色跳到另一个角色的逻辑是怎样的?”这些发问是典型的情节剧演员的思维。但在诗歌剧场中,演员的行动方向可能是由诗句里的一个词决定的,比如,诗中有这样的句子,“1350年,手卷即电影”,当演员说出这句话时,古画与现代电影的视觉效果,或化身为观者,或成为电影画面,在舞台上就需要通过演员共同实现。
南都:请谈谈整体的舞台设计的构思。比如相当引人注目的白绢,是否是山水画“长卷”的象征?
陈思安:我们不想要风格太实的舞美。我们希望有一些象征性的道具,和诗歌中的意象类似,是一种意指符号。你理解的不错,我们用布制作了两幅长卷,取其形象和色泽上与古画相近,也代表被烧断成了两半的画作。当诗人与其他角色(时间穿行者、画中人等)与两块白色布卷在舞台上出现,自然就代表了观画的诗人、画中形象以及进出画中的诗人想象的人物了。
演员和道具之间发生的行动,由编舞设计,随着暗合了诗句气氛的音乐展开,演绎的是具体的诗歌片段的诗意。比如第一幕里,有一大段诗人与两幅长卷共舞的情景。文本取自原诗的第三节,诗人由观画而步入过去(历史)之中,第一次发出“我想起文天祥、李清照、赵孟頫/不世出的人物,今天再也不出/一切皆为碎片,从人到物”的感慨,这种感慨里面包含了复杂的思绪,怀古忧今,感物伤时,而在剧中,诗人(演员)将身体猛烈地撞向长卷,又被弹回现实,她在两幅画卷之间纠缠着。这一大段象征性的肢体呈现应该是蛮有感染力的,但它显然既非画也非诗,而是转化过了的舞台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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