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该正视下这部让张国荣误入的处女作了

本文发于香港电影公众号

文：余博

今天要说的是张国荣，一个极美的演员，一个揽尽粉丝宠爱的艺人。

身处在香港电影的岁月江湖里，在他短暂的电影生涯中，拍三级片也是不能回避的经历，他拍过三部三级片——《红楼春上春》、《色情男女》、《春光乍泄》，既有如鱼饮水的冷暖自知，也有如鱼得水的洒脱不羁。

遇上贾宝玉，没遇上李翰祥

张国荣先生在1978年拍《红楼春上春》算是无奈之举，当时人微言轻，能有工开就要抓紧，合同签后发现不妥也不能发声，只能忍耐。

可惜《红楼春上春》的质量实在无法恭维，即便从情色电影的角度看也算是败作一部，故事乏善可陈，场景粗制滥造。

应该从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开始，当时的香港影坛挂起了一阵“红楼风”，而且多是色情版，包括《红楼春梦》（1977年）、《红楼春上春》（1978年）等，都是借着古典名著的故事外壳，增加点肉帛相见的噱头。

如果不是张国荣先生参演，这部三级片几乎不会有人提起了。

此片唯一的亮点大概只有张国荣的贾宝玉和黄杏秀的林黛玉，平心而论，张国荣和黄杏秀确实是《红楼梦》男女主角的上佳人选，二人的扮相无可挑剔，演技也很契合。

张国荣五官俊美，有阴柔气质，符合脂粉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形象；黄杏秀脸型尖削，和陈晓旭很是神似，也很合林黛玉的人设。

可惜时运不好，不然没准可以创造一次经典，不说可以媲美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起码可以和林青霞的贾宝玉一时瑜亮。

在香港影坛，女人扮演男人最英气的是林青霞，而男人扮演女人最柔媚的只怕要国荣夺魁。

两个人都演过贾宝玉，可惜都不是他们演艺生涯中的最经典角色。

后来张国荣接拍《倩女幽魂》，出演宁采臣，这是翻拍自李翰祥1960年的同名电影，由赵雷、乐蒂主演，这算是张国荣和李翰祥的隔空相遇吧。

以张国荣追求完美的性情，初入影坛就遭恶搞，成了身不由己的“卖猪仔”，开端如此不堪，心中的阴影是难免的。

他一生参演影片众多，即便不是部部经典，起码还是有自己的追求底线，始终对得起“业界良心”四个字。

1978.1.18 《红楼春上春》上映广告

唯独这部“处女作”不值一提，也算是一个遗憾。

后来，他与谭咏麟歌坛争锋，双方歌迷激烈开撕，对方歌迷每每将此事提起，对国荣而言也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即便之后他也有达观洒脱的表态，但还是带着些苦涩味道，有股“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关于“三级片”的三级片，张国荣主动脱了裤子

1996年11月，尔冬升、罗志良执导的《色情男女》上映。若抛开《色情男女》的意义，单从画面上看就是铁定的三级片，徐锦江和舒淇的几场床戏都是稀松平常，结尾处还出现了群裸场景，作风相当大胆。

在结尾处，国荣将裤子一脱，转身也投入到群裸大军当中。十八年前，国荣被迫脱衣，如今主动将衣服脱了，很有点时光交错的感觉。

《色情男女》片尾

不过，能让国荣主动脱裤子的，绝非为制造噱头和操作，而是导演尔冬升为此片注入的主题内核。

这是一部关于三级片的三级片，以一个电影导演的辛酸经历折射出电影人的生存状态。

电影中的映射很明显，比如舒淇和徐锦江是香港三级片的代表人物，虽然还是参演三级片，但这次的参演与之前的表演并不同，尤其舒淇以此片获得了第1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刘青云扮演的角色名就叫尔冬升，是个电影导演，因为票房惨淡而跳海自杀；

戏谑尔冬升处女作《癫佬正传》

罗家英扮演的监制在劝主人公拍三级片时说“没人逼你做王家卫啊！你就不能去当个王晶吗”；刘伟强的师父敖志君在片中不受赏识的摄影师，后转型三级片大获成功，1996年，敖志君参演了电影《惊变》，有一场在水中强奸温碧霞的戏份，而早在1991年，敖志君就编导了黄秋生主演的《聊斋艳谭2：五通神》等等……

意义的深刻将色情的外衣抛离，使观众能够品味到现实的残酷和个人的奋斗。你以为这是一部三级片，其实这是一部励志片，像《狂舞派》一样励志。

其实，三级的最高境界该是两重的脱衣，先是演员的脱衣，因身体的裸露而成为三级；再是标签的脱衣，人看过后能将三级的外衣脱下，透过色情的表面直追深刻的主题内核。

说来，张国荣并非此片主角的第一个考虑人选，导演尔冬升本想请张学友出演，但歌神嫌太过裸露而放弃。后来选择周星驰，连剧本都弄好，主人公名字就叫阿星，可惜因理念不合又再次罢休。

第三次才选择张国荣，剧本都来不及改，主人公仍旧叫着阿星，但我们能看到张国荣在片中的表现，既有当年拍《为你钟情》等片时的乐观轻狂，也开始有了《东邪西毒》之类的成熟沧桑，并且他还过了一把导演的瘾，戏里是导演，戏外还参与导演了部分内容，过足了导演瘾。

我是同性恋，但我也是个演员

1997年的《春光乍泄》被定为三级是因为同性恋的题材，虽然片头就是国荣和梁朝伟的一场床戏，但也就是点到为止，和三级片的情色镜头相比还是小case，丝毫不淫。

不过，此片拍来艰苦，主题也是艰涩，对于每个参与的人都是考验。所以梁朝伟因为此片拿下金像影帝时说，感谢王家卫弄了个假剧本，把我们骗到阿根廷，一定要拍……

其中的艰苦可以在纪录片《摄氏零度·春光再现》中窥见一斑，须知，拍王家卫的电影本身就是身心考验，何况还是在气候不友好的阿根廷，可谓是“天灾”“人祸”双全了。

而最大考验者还是国荣，本是同性恋的他接演同性恋的电影，这是以电影形式的最直白“出柜”，心理考验要比舒淇参演《色情男女》要复杂的多。

虽然此片没有刻意的自传色彩，但八卦媒体和吃瓜群众会自行脑补，面对这些，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胸襟的。

《春光乍泄》再次成全了梁朝伟，国荣虽与他同时获得影帝提名，仍是落败，但看他在台下的挥手和回应，好像和自己得到是一样的，又不得不感慨他的重情与开阔。也许已将梁朝伟当成了挚友，也许已将奖项看做了浮云，起码能看出那时的大笑里没包含演技。

巧合的是，后来梁朝伟以《花样年华》夺得金像影帝时，颁奖的还是张国荣，当时一起颁奖的张艾嘉还问国荣“哪个提名者和你在戏里最亲”，张国荣答：“梁朝伟啊，连嘴都亲过了。”

《霸王别姬》错失戛纳影帝、《春光乍泄》错失金像影帝，坊间传说是评委认为国荣演同性恋是本色出演，和演技关系不大。

其实，无论角色和演员之间存在多少共通，演员在塑造角色的时候都需要很大付出的，尤其是国荣那一代的演员，光靠颜值和名气是不够的，在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是连刘青云、任达华这样的演员都拿不到影帝的，没有演技怎么混？

而且是连吴孟达、成奎安、罗家英等一众配角都风头正劲，作为主角如果没有演技，跟是混不下去。

在此，想替张国荣鸣个不平——我是同性恋，也演了同性恋，但我也是个演员，而且是很敬业很专业的演员！

抚今追昔，张国荣以三级片登入电影的堂室，开端颇有些遗憾，只是时间的流转已让我们忘记了当年的粗陋，只将目光聚在那张尚有稚气的俊美面庞上，之后的辗转历练又让我们看到，在美的外表之下还有着一颗很美的心灵。

人美，拍起三级片来都那么美。

他的躯体在时间中已成灰烬，而关于他的记忆仍旧生动鲜活，连关于情色的印记都变成了时间的纹身，美丽仍旧成为回忆的唯一注脚。

有 一 种 电 影 叫 香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