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专稿
又一年的上海电影节就要落下帷幕。25年20届,上海电影节风华正茂。
上海电影节在1993年的第一届有167部参赛、参展影片和评委个人影片回顾展,在8家影院中共11块银幕上放映。今年的数字是共45家影院53块银幕,超过500部来自全世界的佳作在大大小小的影院中进行超过1500次放映,和这座城市的影迷一同度过一段时光。
在大光明影城《搏击俱乐部》正片结束滚动字幕时,字幕机上出现了一行字:“别谈论搏击俱乐部。”这1500多次的放映,每次都是影片和观众之间的一次对话,留下双方今后可以在黑暗中击掌接头的暗语。
如今上海国际电影节已经成为全世界观影人数最多、放映场次最多的电影节。这些影片能够“选中”并来到上海,并不是像电影中某种主角光环加持,选出谁是“最后的骑士”那样简单。在超过3000部报名影片中挑选并且最后能够顺利让影片完成展映,上影节的选片人们是承担这项工作的幕后英雄。
在之前介绍了排片和放映这两个环节之后,今天就让我们来看看选片这项工作的故事。
选片人都是谁?他们并没有“生杀大权”
对于哪一个电影节来说,在电影节开始前,都首先要进行一个“征片”的过程。征片,顾名思义,就是向全世界的电影人征集作品,参加电影节。1993年第一届上影节的时候,167部展映的影片几乎全靠组委会“争取”而来。其中除了国产影片之外,还有海外的艺术片进行展映,让观众们大开眼界。因为到1994年,《亡命天涯》才成为了中国公映的第一部进口大片。
在征片选片上,上影节组委会制定了一套流程来保证最后选出影片的质量。随着电影节影响力的提升,征片的工作量也是越来越大的。比如今年报名参加上影节的作品就来自106个国家和地区的电影机构共2528部影片。由于征片数量不断增大,选片人数量的扩大也势在必行。
在2014年,上影节制定了《上海国际电影节选片管理条例》,成为了近百名“选片人”可以遵循的守则。选片人团队中主要由从事电影管理、研究、影视媒体、行业协会等方面的专业人员组成。在初选过程中,还有来自上海高校的研究生、博士生承担一定的基础工作。在2015年,上影节选片人中加入了50名市民选片人。
在这项制度之前,上影节的选片工作其实也一直有一些“地下人士”参与。在官方选片人门槛还没有开放前,上海当地的资深电影人士以及影评人等,都为选片做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吴觉人的名字作为影评人和策展人,在国内影迷中相当有知名度。从影迷到电影节工作者的身份转变,也颇有些戏剧性和理想主义色彩。他参与了多年上海电影节的选片工作,目前他担任上海国际电影节华语部主管,成为上影节工作第一线中的一员。
选片的总体过程是这样的:每年春节后就进入大规模的选片阶段,首先由高校学生组成的选片人排除掉一些在技术规格和制作水准上达不到要求的影片。然后由官方的专业选片人进行看片和推荐,最后组委会根据推荐意见,决定一部影片是否进入展映单元以及进入哪一个单元。参与金爵奖的影片,将会经过更深入的讨论才决定。
之前选片人看片需要在指定的放映场地由官方放映,之后变成了选片人分到DVD在家看。这些选片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有的甚至花15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分辨出一部电影的好坏优劣。不过现在电影节专门开发了一套线上观片系统,规定需要看满一个小时才能打分。
在打分推荐之后,意见都会汇总到组委会。组委会在选片上分四个区块。有一位是负责美洲和非洲的,有一位是负责欧洲的,一位负责亚太地区,一位负责华语。
这其中有的区块片量相对比较少,但是沟通成本很高。像欧洲区块就有最多的影片数量。因为很多欧洲电影公司拥有国际发行能力,所以一些亚洲电影,拉美电影其实都算是“欧洲电影”。
相对于戛纳电影节这样的欧洲老牌电影节来说,上海电影节在选片上制度和氛围上显然是相对民主并且开放的。
戛纳电影节的选片工作由艺术总监弗雷茂带领3个选片委员会来完成,分成法国片、外国片,陌生导演影片来挑选。说一个导演是“戛纳嫡系”也就是这么产生的。当然,不能否认的是,一些重点导演的重点片子,对于任何一个电影节来说都是需要主动争取的。
在一些经典影片的选片上,也会遇到一些“麻烦”。比如4K修复版的《美国往事》就一度传出在2014年上影节上进行中国首映。结果因为某些原因,最终并没有成行。直到第二年这部影片在香港电影节和北京国际电影节之后,才登上上影节的银幕。
每个单元如何选择影片?要让大家打开眼睛
上影节的展映规模在扩大,展映单元也越来越丰富。今年就有“一带一路”“向大师致敬”“名导新作”“siff经典”“地球村”“多元视角”这些集中大多数热门中外影片的单元,还有“中华戏曲电影”“中国新片”“建军90周年”“香港回归20周年”等为了历史时刻特别设计的单元。今年还加入了“午夜惊奇”单元,这个全球电影节的流行设计终于来到了上海。
选片工作中,把每部影片放进每个合适的单元,或者在每个单元中征集合适的影片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吴觉人说:“对我们来说,基本上全年都在选。因为很多片子都需要不断地跟一下进度,还要看有哪些可能会出来,时间会合适,可能适合电影节。每个片子其实在电影节都能找到一个位置的,就看在哪个位置上面会最合适。因为有些片子不一定非要在主竞赛单元出现才最合适。”
通常来说,入选每年欧洲三大电影节影片是展映影片的一大来源,也是一个电影节的“标配”。电影节也会根据某些影史节点,设计大师致敬单元。比如第18届的致敬戈达尔的单元,比如今年致敬法斯宾德和梅尔维尔的单元。
在这样单元的策划上,作为电影节,也要有不同的出发点和思路,而不是“谁名气大,过周年就做谁”。吴觉人解释说:“法斯宾德和梅尔维尔的作品对当下中国电影发展很有意义。我们看到今年国内类型片一直在尝试,所以梅尔维尔作为一种另类类型片的大师,很值得一看。法斯宾德,则是一个我们其实说得特别少的大师。他的创作方式包括主题,其实是非常敏锐跟超前的。”
与吴觉人自己在选片过程中,最喜欢的“一带一路”单元。这个单元的诞生相当有中国特色,由于并非根据艺术概念出发设计的单元,在选片上实际难度非常高。
“以前比如像菲律宾片、印尼片不太被观众重视,但是这个单元给了他们一个平台。而且通过做这个单元,一下子自己的眼界也打开很多。比如来自中亚的电影,在电影地图上可能是缺失的地方,有几个片子看得我眼界大开,通过这些片子还能知道他们的现状和历史。”
同样是选片人的徐鸢对这个单元的评价是:“吴觉人简化了其浓郁的政治气息和符号化元素,把一些有特色的西片做了重新分类,既让人满意、片单出来也不难看,是非常智慧的做法。”
“这个我觉得是特别重要的。电影节的一个功能性就是这样,就是要让大家开眼界。”吴觉人说。基于这个理念,选片人也会在选片过程中,青睐那些非常有特色的影片。
选片结束就万事大吉?印度片多了20分钟原来只多了2首歌
在挑选完个单元的影片之后,选片人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不少人熟知的“排片老王”给1500多放映场次排片是工作之一,选片人也要解决这个期间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麻烦。
过去胶片时代,拷贝的运送问题是最大的麻烦。运输途中的损坏或者遗失,甚至遇到海关扣押也并不稀奇。现在最常见的麻烦就是“密钥”问题。密钥是如今数字放映时代电影放映拷贝时需要的一段密码,只有在密钥时间里,电影拷贝才能在放映机上正常播放。
在超过1500场的放映规模下,出现差错也是难以避免的。不同的片方对于影片的密钥有不同的要求,有的影片密钥只在开映前10分钟才有效,有的影片密钥在沟通时没有考虑到时差因素。放映环节遇到问题的时候,火线去和片方沟通解决的就是选片人。
吴觉人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部印度电影,在选片时候给的样片是国际版的。但是展映时提供的版本却突然增加了20分钟片长。这意味着届时放映时字幕肯定会出问题。没几天就要放映了,我们只能赶紧找片方,比对原来的版本去查到底多了什么内容。其实就多了两首歌。字幕也要重新制作,歌词翻译也要加上,通宵一晚上,最后顺利放映。
最早办第一届的时候,遇到问题沟通成本和方式都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没有email,国际长途也很昂贵的情况下,大家都靠写信和传真来沟通。
选片人怎么过电影节?观众看电影比自己看更重要
对于吴觉人来说,每年上影节期间,反倒是他看电影最少的一段时间。电影节期间有许多临时突发的状况。
作为选片人,除了身为影迷本身的幸福感之外,看到自己选出来的片子,能够让创作者得到观众的反馈,甚至面对面交流,是非常令人愉快对。与此同时,观众在电影节看影片,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能让他们留下一些印象跟感想,也会让选片人们获得满足感。比如今年上影节展映了英国德里克·贾曼的《蓝》,影片讲述了他患绝症之后的最后岁月。整部电影只有一个蓝色的画面,背景是音乐和噪杂的医院声,喧嚣的海水声。如果不是电影节,很少有机会让你在影院里观看这样一部作品。
对于上影节的影迷氛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多年前在和平影都门口偶遇的一对老夫妇。他们在排片表前很认真地讨论我们应该挑选看什么片子。他们的角度是完全开放的,没有那么多所谓专业的或者接受媒体宣传影响。他们完全是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根据自己口味选择影片。这样的乐趣,或许是一个城市电影节的魅力得到最完美体现的地方。
“市民观众有很强大的创造力。所谓创造力是指你自己本身的经验、经历,看了影片后会有互相的交融,让你对自己生活有新的体悟,这特别关键。”
因此,吴觉人认为对于观众来说,偶尔碰运气走进影院看一部相对小众的展映片值得一试:“所有的国际电影节最重要的就是新片部分的选择。这是指那些我们在所有报名里提出来,觉得有趣的片子。每年都会有一些片子受制于各种命运,一旦错过了电影节展映,这些电影就看不到。比如“一带一路”单元里面实际有很多有趣的电影。那些金棕榈片或者已经获了很多奖的片子,你其实总有机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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