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刘江：创作者要尊重和引领观众，太讨好会失去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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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在刘江看来，现实题材的影视剧就得反应真实的人，反映健康的价值观，要做现实生活的镜子，在讲好故事的同时，给大家以启迪和引领。“不论什么作品一定得是基于对人性，对生活的了解，要塑造典型环境里的典型人物，这样才能真正的跟观众有交流，即便是玄幻剧，反映的也是人的事情，因为作品终究是要给人看的。”

文：李方方

6月20日，对于导演刘江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这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沉甸甸的剧本”《归去来》从文字转化成影像的第一天，也是他暌违一年之后，再度回归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创作的第一天。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从五年前向两位编剧约稿，到一年半前敲定主演人选，到半年前开始申请赴外拍摄的签证，再到开拍前围读剧本的种种准备，电视剧《归去来》终于这一天在北京开机了。

其实，早在《归去来》还未开拍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业内的关注，国内首部聚焦海外留学生生活的青春励志剧，由两位金牌编剧高璇、任宝茹执笔创作，由在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创作领域数一数二的电视剧导演刘江执导，唐嫣、罗晋主演，斥资3亿，远赴海外进行长期拍摄……这些消息让这部剧从一开始就显得分外的与众不同。

如今，这部剧终于揭下了其神秘的面纱，人们不禁期待刘江这次又将带给观众怎样的惊喜。在这部剧开机当天，记者有幸在片场见到了正在忙碌的刘江导演，并在拍摄结束之后对他进行了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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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不仅关于青春与奋斗，还关乎信仰与社会的公平正义

今年的3月16日，编剧高璇和任宝茹将完整版的《归去来》剧本，交到了刘江的手上，完成了五年前，这个电影学院的师哥提出的“合作一次”的约定，刘江看完之后在微博上这样回应道：“这几乎是我出道以来遇到的最沉甸甸的剧本！”

一部青春题材的作品，为何刘江竟然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这得先从这部剧的内容开始讲起。

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走出国门，接受教育。甚至早在2015年就有数据显示，中国已成为世界上第一留学生输出国，但是我们的影视剧却在这方面鲜有表现。2015年，高璇、任宝茹这对金牌编剧开始将目光放在了留学生群体上。

“现在中国每年赴海外留学的人那么多，有学习特别优秀想进一步深造的，有家里特别有钱想出去混个文凭的……很多人甚至年龄还很小，他们就要独自一人在海外生活，他们过得怎么样？他们的背后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这都是大家很好奇的。”为了解开心头的疑问，向大众揭开留学生身上的神秘面纱，高璇和任宝茹远赴美国进行实地考察，然后将考察到的情况和搜集来的素材进行整理、创作，就有了《归去来》的剧本。

该剧以法二代萧清，官二代书澈，商二代缪盈，草根二代宁鸣，富二代成然、六位极具代表性的留学生为故事的主人公，讲述了他们因为家庭、理想、爱情等种种原因相聚美国，成为常春藤名校的的精英之后，从大学走向社会，人生经历转折与蜕变的故事。

“归去来”取自陶渊明脱离仕途，回归田园的宣言《归去来兮辞》中的“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一句，取这三个字作为剧名，有一种古今关照之感，一个是要从仕途回归田园，一个是要从海外回归祖国，最终都是经过世俗纷扰，生活洗礼，完成自我的实现与再造。

《归去来》不同于当下电视剧市场所盛行的玛丽苏、霸道总裁式的青春剧，也不同于一般怀旧式的青春爱情剧，它所探讨的主题更为深刻，就像编剧高璇所说：“留学生群体像是一个折射的镜子，它能够非常直观的反应中国当下的情形。”换句话说，这部剧不仅仅在讲六位年轻人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在讲当下的中国，讲的是这一代年轻人的痛苦和纠结：一个优秀的人到底是应该选择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还是应该选择去做对的事情？什么样的价值观才是真正正确的价值观？

刘江说：“它是一个青春剧的外壳，但是却是一个很大的极具杀伤力的命题，这里面有家国，有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它是关于信仰，关于良知，能够在正义与良知间，选择大爱，而放弃亲情。是一个了不起的选择。这种东西在当下是非常值得呼唤，非常缺失，非常需要的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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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演员、围读剧本、现场搭戏……

一部好剧本要想成为一部优秀的电视剧作品，还需要一个好的导演来成就。《归去来》很幸运，遇到了刘江。

早在这部剧开拍之前，刘江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为了选出合适的演员找了很多年轻演员来试戏，光繆盈一个角色就试了一百多位演员，推荐来的演员先看气质形象各方面合不合适，不合适的筛掉，合适的再试戏，戏不好的感觉不对的再筛掉。“演员的选择非常的重要，演员选对了，一个角色的塑造就成功了一半。”

这也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媳妇的美好时代》播出后，海清成了“国民媳妇”，《黎明之前》拍完，吴秀波一下子红得发紫，《咱们结婚吧》之后，高圆圆成为了“接地气的女神”。刘江的眼光特别准，他知道什么样的角色适合什么样的人，演员是需要角色去成就的。

确定好演员、筹备好所有事情一般的剧组就开拍了，但是在刘江这里，开拍前还有最后一道非常重要的关：围读剧本。

这是他在2008年拍完电影《即日启程》后养成的习惯，很多创作者觉得演员自己会读剧本的，没必要开拍前专门读剧本浪费时间。在刘江看来，围读剧本对于整个创作来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这样一个环节，很多问题在这个环节就解决了，拍摄的时候大家会更从容，“省的把问题全部堆在现场，然后突然发现：哇，有个特要命的问题。已经来不及了。那你就可能埋一个巨大的雷，一个硬伤。观众一看，呦！这不合理。剧本围读是把最后一道关，大家达成最后的共识，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出来，这个过程是非常有用的。”

围读剧本是海外很多电视剧制作团队的必做功课，在国内，近两年一些剧组也开始有了剧本围读的环节，但是对于大部分的电视剧创作团队来说，演员的档期太紧张，片酬也太高，即便是拍戏都要找替身来完成，有的演员甚至都要拍摄了才临时看剧本，词都没熟就上场演，只做口型，后期再靠配音蒙混过关。这样的事情刘江是坚决不允许在自己的剧组发生的。

在开机拍摄现场，我们发现一件事情，两位年轻的演员早早的演完了自己当天的戏份，却一直守候在片场没有离去，后来才知道，他们要给演自己“父亲”的演员搭戏。

记者问刘江导演：“打电话的戏份不露脸，随便找个人来给演员搭戏就可以了呀？”刘江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真实的演员搭戏，演对手戏的演员的反应就会更真实一些。这也是他对演员的要求。

现如今，越来越多的影视剧都开始使用配音演员，甚至行业内一些演员都开始不背台词，刘江认为，演员不是把台词说出来就完了，演员要表演台词背后的意思，所以他对演员的要求是不能照本宣科，要做功课，语气怎么样，潜台词是什么，这些都需要演员去挖掘，“表演的分寸，高级与不高级就在这分寸之间，毫厘之间。有的明显就是背词，词写得再好，全是背出来的肯定不生动，整个创作不能是一个照本宣科的过程，要有真实交流，气口在哪，节奏在哪，怎么断句，这都是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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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工出细活，没有白费的工夫

当记者到达片场时，刘江面对着摆在面前的监视器，正在有条不紊地指导演员拍戏，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准确。有时候一个看似简单的场景他都要反复拍好多遍，这是他一贯的拍戏风格——精益求精。

刘江是业内出了名的抠戏抠得非常认真的导演，拍摄中的有一个场景是有个角色跟一众外国人在办公室交谈，虽然看似很简短的一场戏，但是刘江导演对每一个细节都力求要真实准确，比如演员所拿着的手机必须是2014年的IPHONE5，同传翻译结束说话的时间要略微晚于外国人停止说话的时间，以及演外国人的演员是否是真正的美国人，这取决于他发音的标准与否。

《归去来》预计会拍摄150天，这样的拍摄节奏在电视剧行业来说是非常慢的，一般行业内一部六十集左右的戏三个月就拍完了，这部戏为什么要留出这么长的时间用来拍摄，这就应了那句老话“慢工出细活”。

现场有一场戏，演员要说一段很长的台词，年轻的演员想加一些自己的话进去，刘江不允许，要求他必须把原本的台词一字不落的说出来。在刘江看来，这场戏里的角色处在一种焦虑、矛盾的情境中，编剧把台词已经写得很准确了，片儿汤话是不合适的。“《归去来》的戏剧性比较强，每一句话都是要斟酌的，每一句台词都要仔细考究清楚。”这场戏原本只占了整个剧本的半页纸，但却拍摄了4个半小时。

在拍摄之前，刘江会根据拍摄难度和脑子里想象的镜头量来预估拍摄的时长，仅第一集的戏，就要1个月的时间来拍摄，其中有一场需要在特技棚拍摄的冰川戏，两场戏大概需要200多个镜头，虽然剧本上只有2页纸的内容，但是至少需要5天的时间来拍摄，“这些戏你要是放低要求就很好拍，如果你要求很高，想拍到非常牛的境地，就得花费时间，花费多少工夫就能收获多少，没有白费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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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IP的功用等于说谎

近几年，国产电视剧步入“大剧”时代，一部剧动辄就好几亿，电视剧变得越来越贵有诸多方面的原因，比如IP的价格上涨速度令人咋舌，比如某一两位人气演员就拿走了制作费用的 一大半，留给制作的费用寥寥无几。这在影视行业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观众们也早就习以为常。

《归去来》也是一部投资额度非常高的作品，预计投资3亿，当我们问及这3亿元要花在哪里时，刘江非常坦然的回答到：“主要是海外拍摄。”为此，他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剧组要赴美拍摄3个月，柬埔寨拍摄半个月，除了在国外拍摄，还要在国内的棚里复制美国的景，这样一来，就将近1个亿，再加上演职人员的费用和其他的支出，差不多就3个亿了。

《归去来》早在筹备阶段，就有很多广告主找上门来，开出了非常高的价格，想要在剧中植入自己的品牌，但是这部戏的很多剧情发生在美国，想要不影响剧的品质，植入广告非常难，最后在不破坏剧情的前提下，刘江精选了几家。“手机、汽车一类的我们全都拒绝了。”“有的给了很高的价格，有时候我一想真诱人，我要是一狠心千百万就挣进来了，不行，因为平台和电视台已经给了你这么高的价格了，我们不能在这方面再贪小便宜，我们要对得起平台，对得起观众。”

刘江自诩是个手艺人，当记者问他如何看待当下的行业乱象时，他说：“我就干好我自己的事情”。记者追问道：“看到行业内那么多的导演、制作人在抢IP，会动心吗？”时，刘江却显得格外的冷静：“现在影视行业有很多热钱进来，资本把IP的功用给放大了，资本要求创作是可复制性的，可持续性的，可发展性的，这样的话它才能符合资本的诉求。但是创作是有偶然性的，不可能一个人拍出的每一部戏都是经典的，但是资本要求这样，怎么办呢？于是就把IP的功用放大，这其实就是一种说谎。IP也好，原创也好，对于影视剧来说最关键的是有没有一个优秀的剧本，如果没有好的剧本，一切都免谈。如果创作者用IP骗人，坑得不是自个吗？资本赚了钱了，导演名声毁了。这得不偿失。”

他不赞同为了收视率或者热度去迎合受众。在他看来，作为创作者要尊重受众，引领受众，吸引受众来看影视作品。不能去迎合，太讨好受众之后会丧失原则。“有句玩笑话，迎合的话电影院为什么不放三级片呢，那票房可能最高，但是那是不行的，还是要有一定的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