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未来》：戛纳唯一华语片，衰咗？

今年的戛纳就一部华语片《路过未来》，在一种关注单元。唯一的种子选手，质量如何？放映过后，“我们审片”特约撰稿人马丁·内斯塔给出了个人的答案。

文 | 马丁·内斯塔

历史，城市，乡土

李睿珺导演的作品，此前了解得并不多，只看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也不是很喜欢，形式感太强，很多细节强调太过，貌似生怕人不知道它有着丰富的含义。比如开头那段裕固族历史的动画，跟主体的剧情几乎没有任何关联，显得很牵强。

他的新作《路过未来》讲的是一个“打工二代”的故事。杨子姗饰演的女孩杨耀婷是在深圳出生长大的甘肃人，也是一位在工厂流水线里的底层打工妹。父母因为下岗，准备回甘肃老家，但回去之后却发现，自家的房子成了羊圈。父母？过了这么多年，农活都不会做了。

于是杨耀婷就回了深圳，决定买房，但地球人都知道深圳的房价有多高。所以，她只能去给医院试药，然后，肝坏了……

如果说《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最牵强的地方是开头，那么《路过未来》最牵强的地方就是它的结尾。看得出他想表达一种迷茫，路过未来？也许就是没有未来。但为什么要从电影一直在拍的深圳跑题回去甘肃，还要扯上了曾经的丝绸之路的世界背景呢？莫非导演是想把这种和历史拉上关系的牵强做成自己的标签？

所谓情怀，首先得有感情，得跟观众形成共鸣。但这次，我对电影里描述的每个具体事件都有感觉，但就是形不成对杨子姗扮演的角色有多同情。各种纠结的背后，显示的是李睿珺对于呈现“城市和乡土之间的割裂”的野心，但也因为野心太大，想说的太多，导致电影变成了面面俱到的平庸。

野心与能力不匹配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电影无法聚焦。

贴满社会学标签，就是好电影？

如果说《路过未来》是想分析一下当下的中国一线城市里打工二代人群的心态，这本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但是，为何又要加入“整容失败”的情节呢？与主线无关的东西太多，而且无法形成有效的处理手段。从这部电影里，其实完全可以看出导演自身的纠结。

人物本身的设定，木有问题。导演的视角，也不是问题。冷静客观的叙事方式更没问题，甚至模仿侯孝贤的固定镜头，更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导演对于角色的处理方式，打动不了人。想讲的东西太多：外贸工厂接不到订单，工人下岗，大环境不好，人心浮躁；买房难，看病难，医院挂号难、年轻的打工者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导演几乎是把自己能想到年轻人所遭遇的“惨”，全都生硬堆砌在这个女主角身上，以描写出一个他所能想象到的底层打工妹的形象，但也只是堆砌，剧情的推进和台词并没有将这些有机融合，导致无法支撑起相应的深度，所有的一切只能流于表面。

显然导演也在尝试聚焦。但绝大部分时间，杨子姗这个人物本身的行为，很难传递出属于她那个族群特有的焦灼感。各种蜻蜓点水般的处理，让你只能感受到一种程式化的“贴标签”。如果类比的话，这就像当年许多主旋律作品常用的“典型”的处理方式——比如，日本鬼子一进村，你就知道下面的剧情基本就是他们抢走一只鸡，调戏一下花姑娘，或者弄死一两个乡亲……

小时候我挺讨厌前苏联的一些小说，其作品里讲故事的内容部分远小于阐述意义，看起来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政论，不知道是翻译问题，还是原著就这样。现在，《路过未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各种生硬。例如，买房的几场戏，除了一个中介喋喋不休滴在那里强调“现在的房价你也是知道的，早买一天就多省一点”之外，你根本看不出女主角自身在做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的深刻情感，或者说，她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被动的。而对于观众而言，一个恰当合理的、能够引发共鸣的动机，是将自身代入其中的关键。

这一问题甚至影响到了杨子姗。看得出她已经非常努力了。以往一向青春活泼，这一次在戏里几乎是“零度表演”，尽可能还原角色在生活中的真实状态。其中一场在KTV爆发的戏，让人看到她成熟的演技。而最后一场两人坐火车回甘肃的戏也表现不俗。但除此之外？那张四十五度角的木然侧脸特写，真的很难打动人。这种与观众的间离感过于明显，导致观众很难入戏，影片在戛纳放映中途不断离开的观众，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谁来为他们拍电影？

《路过未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背井离乡到大城市打工，在大城市里接收到最时尚、最潮流的资讯，打工二代不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以这个人群切入电影，是《路过未来》这部电影与以往很多国内影视题材不同的独特之处，也是一个不错的题材，年轻导演的这份情怀与担当，值得珍惜。

而相比于城市的戏份，李睿珺很显然更擅长拍摄大西北的农村：一家子回到家里赶羊出门，妹妹举起手机追着羊跑，还有一大家子亲戚坐在炕上聊天的场景，算得上全片最鲜活也是最有趣的一场了。

说几句题外话吧。放映完之后，当天晚上《路过未来》还举行了一个首映式。有意思的是，差不多同时，德彪西厅据说出现了炸弹，当然了，后来证明只是诈弹，还不如大前年时海滩上的枪击案来得惊悚。

其实戛纳这地方，也就是因为电影节而看着美好而已。每年这个时候，都还是有不少案子。比如，当年有一次，某位明星要戴上红毯的首饰，突然就不见了，今年担任评委的某明星，当年在戛纳租了辆车，就停在酒店楼下，但第二天一早，连车的影子都不见了……

你看，我这么轻描淡写地，事情交代得其实挺多的，只是，单是这样一味堆砌，你又会有什么感觉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