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新闻, MC天佑,就是那个因为《一人我饮酒醉》等喊麦金曲而走红的东北小伙子,被传以2000万身价挖到了今日头条旗下的火山小视频。在此之前,他上了各种综艺节目,不但做嘉宾还当评委,喊麦元素被明星们争相化用,赵本山的女儿隔三差五地与他同框,但两千万身价真金白银,还是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呢,放到演艺行业里,大抵是一个准一线男艺人演整部电视剧的片酬。
不出所料,关于这则新闻的评论还是那些论调,比如喊麦非常粗俗,天佑直男癌,大家都应该抵制他,快手本来就是奇葩集中营,最后聊几句对明星天价片酬的抨击,建议国家全都封杀。令人奇怪的是,天佑真正的受众理应是一个超级庞大的群体,好像却没有什么特别有代表性的声音出来,他们同样是真金白银地走了无数波礼物,仍然没有换到太多关于审美水准的话语权。
有个记者朋友讲过她采访天佑的时候问,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他说,以前没什么追求,就想当个二赖子。换个流行点洋气点的说法,就是现在小资和中产说的“丧”吧。而记者稍显不屑地说,这也能算个人生理想?看来,除了审美,连人生理想也有个鄙视链。
老实说,如果你不是他的目标受众群,恐怕半点也不能理解他何至于红到这个地步,只会觉得粗俗,进而怪责于世风日下。我们有一群人,既不能理解王健林一个亿的小目标,又不能理解快手上的网红,真是有点孤单。
我住在北京,每次经过王府井看到那些卖老北京特产的店经久不息地开,售卖一些做工粗糙的景泰蓝手镯啊、假玉的挂件啊,塑料布的格格发箍啊,以及面粉和糖和油做成的京八件,在这个网购已经摧毁了“捎点特产带回去”的旧习惯的时代,这样的店还是人头攒动、生意兴隆,数以亿计的人从本国的各个地方直奔主题而来,津津乐道,皆大欢喜。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能理解。
后来有一天,我在老家小时候的书桌抽屉里翻出一个玛瑙挂件,当然是假的,橙红色的挂件,绿色的绳子,还刻着“快乐生活”四个字。以现在流行的性冷淡审美,简直丑到足以让我穿越回去自杀。但在当时,这个小挂件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乐趣,我大概用了两个月的零花钱,给它“刷了一波礼物”。
所以说,不同的审美群体之间的隔阂,比世界的折叠程度还要深,尤其是,一旦占有了话语权,几乎从来也没见有一方对另一方表示认同,或者哪怕是共生的善意。肯花两千万挖走天佑的资方,看中的是他在这个影响力经济时代可能达到的变现能力,真有可能,他们一手签下合同说着共赢,转过身去,也会摇摇头耸耸肩,对喊麦的格调品位一番哂笑。
当然,也不能说天佑这就是成功,即使完全按市场原教旨主义来论,市场也有失败,有失灵。问题在于,一方面,我们这个时代突然仿佛为草根的成功成名打开了金光大道,一夜暴富、一夜成名,一副奇幻景象,另一方面,我们这个时代又仿佛重返出身论,你天佑只要是从草根网红起家的,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摆脱不了这种“原罪”般的定位和标签。听说,天佑为了转型,也做了不少努力,比如把喊麦歌词往歌颂奥运选手上改动,试图与主流价值观靠拢并被认可,只不过,目前为止,关于他的叙事,无论情节如何,角度都仍然有着猎奇地旁观、有着用审美情操构建起来的鄙视链。这个时代,审美成了一种权力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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