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这样看王家卫的电影

作者：本克里奇 国外电影评论人 东门飘雪转译， 欢迎转载

香港导演王家卫拍摄电影已逾30年，不知何故，当年拍摄的《花样年华》帮他拿下众多国际电影大奖，15年后，他带给当代观众的作品由却越发晦涩难懂。

曾几何时他辛辛苦苦在多项领域拼搏发展，以致我们忽视了一些因他努力带来的深刻作品。不过伴随着今年（注：第89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月光男孩》（导演：巴里詹金斯）的出现，（译者注：《月光男孩》片尾出现的墨西哥民谣是导演对王家卫的致敬，该片导演是王导的影迷，影片受王导电影风格的影响颇深），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一起来回顾一下王家卫导演的十部作品，十个节点。

王家卫是最伟大的电影导演之一，他的作品一直都在寻找人与人之间沟通的链接和断点以及性与爱的探索，这些作品诞生于香港电影收获爆炸性好评的一个时间段（同时期如吴宇森，周润发等）。

他习惯性的运用他最知名的印象派摄影风格，有时感觉像生动的水彩画，那些和他合作的影人，如王菲，杜可风，梁家辉，张可颐更加巩固了他的个人风格。

当对以下电影进行排序时，我要问自己一个基本问题：这些电影有多少为我们展示了王家卫看到的世界？这不仅仅是这些电影看起来如何的问题，也构成了其重要的特征，这就是他们如何聆听，如何看待，如何构成一个小小的角落,在香港，孟菲斯或者其他幻想中由梦想照亮现实的地方。

王家卫向我们展示了人们对彼此关系感知的方式，那些无法从容进行自我表达的人，无论是性感的，感情用事的，抵触的或者罗曼蒂克的，这些方式从他们的内部世界散发出来，我们看着他们颠沛流离的生活，生活在城市狭窄的空间。

让我们来一起看看过去30年王家卫最伟大的十部作品吧：（注排序从“最差”到“最好”）

10.蓝莓之夜 My Blueberry Nights (2008)

谈到王家卫电影的排名问题，挑出一个或者几个最差的，从技术上来说是很容易的事，特别是参考他们的自然排名。但不可否认这部最差的“蓝莓之夜”比起许多导演的最佳影片都要好，它给美国风情画带来了多样的可能性。

奥蒂斯·雷丁通过点唱机低声吟唱歌谣，内华达州赌场的无垠景象，城市里深深的孤独和随时起飞的航班–这些画面都贴有王家卫导演的私人标签，也使得“蓝莓之夜”成为了美国传统电影的局外人，就如唐人街和德州巴黎那样。（译者注：“唐人街”由法国导演罗曼波兰斯基执导，“德州巴黎”由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执导，两部电影皆在美国制片发行，为非典型美国影片）。

9.東邪西毒 (1994/2008)

从作品本身来讲，王家卫一直试图把欲望的主题和暴力的感官享受深深交融在一起，他一直在努力呈现这方面的愿景。

“东邪西毒”是王家卫尝试的第一部武侠电影，不过影片湮没于近乎悲观的反乌托邦式的观点当中。电影探究了欲望的底线以及那些被欲望扭曲的人，被爱情所折磨，这也是王家卫反复强调的主题。

不过电影没有找到很好的衔接方式，王家卫试图用电影表达出他期望中的更大更深刻的那些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2008年王家卫带着他的“东邪西毒”终极版回归大众视线，即使这样，你能从中一暼的只是视觉上的改变而无实质内容的支撑。他在探讨痛苦与快乐的关系，关于性的，构成历史性和内在性的阴谋。20年后，他以更加优雅和清晰的风格回归，以大师的身份。

8.旺角卡門 (1988)

王家卫的电影处女作“旺角卡门”上映时正值香港电影活力满满的80年代，与他同时期频繁合作的一些电影人，例如吴宇森，徐克最终也都脱颖而出，自立门户，那个年代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旺角卡门”本质上是一部动作片，不过也自带了一些感官上的肉欲，这也使得王家卫的电影得以著名。

故事围绕一个古惑仔的生活展开，主角生活在类似于斯科塞斯电影里的世界，集暴力与犯罪于一体，对贫困的生活现状感到不满，在这里，许多痛苦的出路就是和他人联系的可能性，这好比暴力来源于性挫折，只是以相对容易的方式表现出来。

王家卫后来拍的很多具有辨识度的影像在这里都有迹可循，从雨点的拍摄到闪烁的霓虹灯，这些寂寞的同居者在城市的风景中寻找彼此和自我，除了小巷中，伴随着完美流行音乐的幸福镜头，再也找不到其他了。

7. 2046 (2004)

尽管与另外两部电影相关（阿飞正传和花样年华的续集）2046依然是王家卫电影中的一个异类。

2046通过杂乱的，非线性的叙述方式讲述了一个多重爱情故事，其中一些人物设置，与重庆森林和堕落天使雷同，另外就是带给人们如同科幻小说一般的，强烈的，不现实的感觉，像做梦一样。与其进行一番深度欣赏，很多人还是选择观看王家卫下列的其他电影。

王家卫的电影常常感觉像梦一样，在陌生的世界里飘忽不定，但这就是他电影的巅峰。这部电影拾取了其之前《花样年华》中恋人的故事，只是让他们穿越时空，唤起他们失去的记忆和欲望。这是一个神圣的梦想空间，就像一个隐藏的公寓，外面的世界和要求并未对爱情构成任何影响。

不幸的是，这部影片包括王家卫其他电影所建立的爱情世界只是理想的，罗曼蒂克式的存在，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回归现实，爱情无法在幻想中得以生存，但是在这里，在这个神奇的空间里，短暂的相互联系的瞬间是可能的，无论多么短暂，这样我们就能逃离我们自己。

6.阿飞正传 阿飛正傳 (1990)

在第一部电影“旺角卡门”之后，王家卫凭借“阿飞正传”第一次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杜可风合作——他的御用电影摄影师，拍摄了其剩下的其他电影直至“2046”.

这个故事与王家卫创作世界中的其他失恋故事更接近，一些脱节的时刻，通过看似无关紧要的巧合而链接在一起。故事遵循一个卡萨诺瓦式的风格，从一个爱者变换到另一位爱者，一直在寻求爱，但始终没有找到。这其中你被震撼，被支配的情绪将最终把你带入郁积的状态。

这部电影也更有针对性，从他的第一部电影中就可以得到一些端倪，并把它们转变成一种有质感和触觉的东西，一种由汗水、蒸汽和渴望所塑造的欲望。演员们在影片中尽情释放，在幻想表演和真实回归之间徘徊。

那些意义深远的不确定时刻对于我们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部非常年轻的电影——但是，他们也同样是我们在未来生活中成长的基石。那些喘息着的快乐时刻构成了王家卫作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5.一代宗师（2013）

在“蓝莓之夜”遭受冷遇之后，王家卫开始寻找新的工作方向，他在“ instant martial arts classic.”里甚至认为自己只完成了一半想要展示给这个世界的东西，于是有了“东邪西毒终极版”，对爱与雄心的力量更深刻的关注和来自历史激情的欲望。

这部电影主要讲述的是李小龙的师傅叶问，他也是同名武侠片三部曲的主角。然而，王家卫给了我们一个新的视角，一个更多获取情感和感知的动机，而不是简单的欣赏那些舞蹈动作。

如何合理投入热爱的事业，爱情以及生活，是这部电影引导人们思考的一个矛盾所在，叶问走了一条漫长的人生道路直至在香港开武馆终结，那是一段波澜壮阔和亲密体验兼行的时期。

影片中最伟大的镜头之一是叶问在战斗中从对手（应指章子怡饰演的宫二姑娘）身边跳过，发现他的脸离她只有半英寸远。这是一个没有声音的时刻，没有时间，只是在挣扎和亲密中停留片刻。

4.春光乍洩 (1997)

虽然王家卫的电影中有很多悲剧成分，但常常在失去或者自我发现后，以一种积极正面的方式结束。

不过“春光乍泄”可能是王家卫执导过的最令人悲伤的电影了。这部电影为你描述了浪漫带来的毁灭性，以及你必须承受的孤独，好在他可以让你回归自我，这也是影片真正的幸福主旨。

3.堕落天使 (1995)

这部电影中，性和暴力给影片带来的张力备受追崇，“堕落天使”原本只是“重庆森林”里第三个故事的备选方案，最后变成了一部独立的影片。

暴力作为一种电影张力元素，受到香港电影思潮的影响，在王家卫早期和后来的电影中都有体现（分别是“东邪西毒”和“一代宗师”），但这部电影和“旺角卡门”一样，更像一部黑帮电影，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

这部电影体现的摄影艺术可能是王家卫从影以来的最高水准，尤其是摩托一路骑到九龙，镜头的追踪拍摄，霓虹灯拉长的光影，颜色和光线的变化，运动和静止的切换充分体现了王家卫导演的个人电影魅力。

2.花样年华（2000）

实话说，没有把“花样年华”放在第一的位置还有点小罪恶的感觉，这是如此精致的一部电影，这样的精明和直率，像一个镶有宝石的故事，充满诗意，又或者像一个抽象的中国民间故事或一座古城的遗址。

这部电影颠覆了了浪漫的外表,特别是表现了主人公如何否认和隐藏他们的爱的欲望。

1.重庆森林（1994）

“重庆森林”是王家卫电影中最伟大的一部。它包含的主题可以从其他电影中重复感受,你会觉得这些都是冗余的，但事实是,他们在这里体现到这样一种程度,它变成了一个澄清的可能性,而不是受到限制或者变成缺陷。

爱的高潮和低谷的自由探索，深深的悔恨与孤独的山谷，以及那些转变成求爱的高峰的方式，无论多么着迷，爱的执念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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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制于时间和个人能力所限，原文部分内容做了极简处理，很多地方可能存在词不达意的情况，请谅解，附上原作者个人介绍。

作者:本·克里奇 作家、教育家和电影放映员，目前居住在芝加哥，任职当地大学但不教授电影课程，经营一家地下影院。